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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卷 第564章 對外的交代

  夠得上品級的朝臣在聽到喪鐘敲響後,就驚慌失措的都進了宮,不過,如今的他們還是一頭霧水,隻知道宮裡失火了,也聽到了雷聲,至于鬼差鎖魂,實在過于可怖詭異,還沒人敢亂傳。

  但隻失火和冬雷,就夠讓人膽顫心驚了,一個個腦補了無數陰謀詭計,更别說,皇帝還突然駕崩了。

  雖然之前建興帝就病着,可偶爾還會召集朝臣們議事,瞧着并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樣子,怎麼說沒就沒了呢?

  但凡有腦子的,都會忍不住多想,若隻看失火,很容易就能想到暗殺上,可後面還打雷了,那轟隆隆的動靜,挨着皇宮近的府邸都能聽到,這就不可能是人為了吧?

  凡人哪有本事操縱天雷呢?

  若其他季節,還能說巧合,可冬天打雷,那就太稀奇了。

  且寓意不詳!

  冬雷出現,暗指當今為政不仁,治世不公,法度失常,所以,災難将至,上天才會打雷示警。

  可示警就示警,咋還把皇帝給帶走了呢?

  所犯其罪太大了?

  常規操作,一般都是朝臣們集體給帝王施壓,讓帝王下罪己诏,以此穩固皇權,安撫百姓。

  誰知,這回例外了。

  沒用他們出手,老天爺直接釜底抽薪了?

  當然,内閣的幾位重臣是不會如此想的,他們了解的内情更多,于是,就更矛盾掙紮。

  陸首輔作為文臣之首,自然擔起主持大局的責任,進宮的路上,就有人把宮裡發生的事兒一一交代清楚了,失火、打雷,這種事親眼目睹,親耳所聽,作不得假,唯有鬼差出現,他難以置信。

  隻覺得是宮人們被大火和冬雷給驚吓的出現了幻覺。

  可一個人是幻覺,總不能所有人都如此吧?

  尤其他問了值夜的羽林衛,對方明明驚駭的渾身發抖,卻還是信誓旦旦的說,鬼差鎖魂确有其事。

  連對方的樣子都描述的清清楚楚,而且還伴随着鐵鍊扯動的聲響,忽隐忽現,這就不是裝神弄鬼能做到的了。

  為此,他和孫尚書彙合後,先提及這個,彼此交換下意見,才好為此事定下基調。

  孫尚書半信半疑,話說的很保守,“按說,子不語怪力亂神,可那麼多人都親眼看到了……”

  陸首輔蹙眉道,“若是有人故弄玄虛呢?我聽說有些道士,就會布置些神神鬼鬼的把戲,來愚弄百姓,甚至江湖上那些變戲法的,也能人為制造出假象來,騙取錢财……”

  孫尚書幽幽的道,“我也想過,可宮人們好愚弄,羽林衛的将士難道也分辨不出那些騙人的把戲?

  還有冬雷,這又怎麼解釋?”

  陸首輔瞬間不說話了。

  孫尚書疲憊的歎了聲,“先不管這些了,當務之急,還是要問明皇上到底為何……”

  駕崩的如此令人猝不及防啊!

  陸首輔點了下頭,心情沉重,這才是大麻煩。

  倆人召集了朝中幾位有資格議事的大臣,還有齊王,一起審問今晚當值的禦醫,還有伺候皇帝的太監。

  禦醫們心裡發苦,在宮裡當差,最緊要的就是嘴巴要嚴,尤其牽扯到皇帝的身體狀況,那更是一個字都不能說,可眼下,再不說實話,很可能就要人頭落地了,他們也隻能和盤托出。

  不然,誰能擔起謀害帝王的罪名?

  禦醫拿出建興帝的脈案,脈案上記錄的很詳細,病情從何而起,又何時加劇,用了什麼藥物,皆有文字說明。

  這都是證據!

  但這些證據,卻不足以解釋建興帝暴病而亡。

  為了不擔責、落個誅九族的下場,禦醫隻得戰戰兢兢的說了丹藥和心魔的事兒,這兩樣,都沒記在脈案裡。

  因為都有損帝王威嚴。

  尤其丹藥,那是明令禁止的,前朝盛行服用丹藥延年益壽,可太祖對此深惡痛絕,打下天下後,就明确說過,皇室子孫不準以任何理由碰丹藥。

  建興帝偷着服用,這就是違背了太祖的意願,是不孝,哪敢讓其他人知道?

  至于心魔,那就更荒唐可笑了,謀害功臣,功臣沒死,他倒是還怕上了,這像個帝王樣兒嗎?

  禦醫們好像怕這些還不夠,又哆哆嗦嗦的說了今晚打雷的事兒,這也是建興帝駕崩的重要誘因。

  雷聲一響,建興帝就面如死灰,近乎崩潰了,嘴裡含混的叫着什麼,他們也不敢追問,恨不得當個聾子,之後又拼命揮動着手,像是被髒東西附了身一樣,滿眼都是恐懼和癫狂,他們就更不敢看了,見過帝王這麼不堪的一面,還能有命在?

  這些話,禦醫們就不敢詳細描述了,但其他人都心知肚明。

  朝臣們個個神情凝重,心頭複雜,這要怎麼解決?

  内閣找齊王商議。

  齊王卻隻顧着跪在建興帝床前痛哭,時不時的還要暈一場。

  無奈之下,隻得将太後搬出來,最後商量了稍微體面的說辭,摒除心魔和丹藥,對外宣布,建興帝是得了急病,才這麼毫無征兆的駕崩。

  沒有陰謀算計,就是意外事件。

  年紀大了,又疾病纏身,急病突發,沒救過來也不算奇怪。

  但這也就是糊弄一下百姓,朝臣們是不信的。

  不過,信不信的也不重要了,誰還敢追究不成?

  至于皇家,宮變之後,都沒幾個人了,誰還有心思折騰?

  于是,建興帝的死因,在權衡利弊、綜合考量後,就這麼成了定局。

  接下來,就是操辦喪事,擁立太子登基。

  齊王不濟事兒,内閣就順理成章的接過了重任。

  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,唯獨因為錯過了最佳封口時間,導緻流言肆意,等想再封鎖消息時,已是晚了。

  況且,這等神神鬼鬼的事兒,也沒法完全禁止傳揚。

  打雷放火,京城百姓都見了的,能咋瞞?

  不過,最要命的還是鬼差出現,朝臣們半信半疑,百姓們卻是深信不疑,皇帝不就是被鬼差抓去了嗎?

  這就是鐵打的證據啊!

  人們一邊為建興帝服喪,一邊暗戳戳的說他的八卦。

  建興帝死了,哪怕朝廷給了遮羞布,但他在民間,依然沒落啥好名聲,隻是礙于地位懸殊,都不敢明言而已。

  許懷義滿意了。

  他就是要毀了建興帝的身後名,别以為死了就能一筆勾銷,當初做過什麼,他不能明着審判他,為自己讨公道,但也絕不會由着他什麼代價都不付出。

  一條命哪夠啊?

  他為大雍掏心掏肺,對元家的江山也算鞠躬盡瘁,還對他們皇家子孫有恩,可最後落的個啥下場?

  被奪權,數次暗殺,差點媳婦兒孩子都一鍋端了,若沒房車在,他們一家絕對活不下來。

  如此薄情寡義的帝王,憑啥讓百姓敬重?

  他不配!

  心頭出了這口氣,許懷義連守靈都情願了幾分,哭喪時,那眼淚汪汪的模樣,很是叫人動容。

  顧歡喜就很煩躁了,她演不出情真意切的悲痛,更是受不住一跪就是一天的罪,這樣的罪還得熬幾十天,怎一個慘啊!

  她在腿上加了厚實的護膝,借着房車掩護,也能偷着吃點東西,這才勉強撐下來了。

  其他女眷,可是暈過去不少,堅持下來的,也無不臉色蒼白,精神萎靡,跟生了一場大病似得。

  進宮守靈唯一的好處,就是她跟顧小魚見了幾面。

  顧小魚很自然的喊“娘”,語氣親呢,還透着委屈。

  顧歡喜也很自在的應着,并未去糾正什麼,也沒誠惶誠恐的避讓。

  說起來,自從顧小魚回到齊王府,這還是頭回以元錦的身份,公開站在人前,居然沒人覺得哪裡不對。

  因為他是許懷義的養子,師父又是江墉,京城裡關注他的人可不少,朝臣們也有見過他的,像江墉的幾個弟子,還有孫尚書和陸首輔,對他稱得上是熟悉了,卻都沒認出來。

  大概是倆人從身份上,是八杆子打不着的關系,沒人往那個方向聯想。

  也可能是之前的妝容效果太好,如今不用再在臉上動什麼手腳,兩者的容貌,差異還是挺大的。

  顧小魚皮膚是小麥色,眉毛粗黑,因為這幾年習武,身闆看着壯實了不少,有讀書人的雅,也有武将的英氣博發。

  而元錦膚色白皙,身形消瘦,整個人帶着幾分不健康的虛弱,而且穿戴更金貴講究,處處透着皇家子孫的味道。

  沒人起疑,這是好事。

  說明韓鈞當初的算計很成功。

  顧歡喜心裡有慶幸,也有幾分失落,她和小魚挨在一起,說了會兒體己話。

  就是沒說建興帝那晚上死的事兒。

  從宮裡回去後,兩口子說起這個,顧歡喜遲疑着問,“你覺得,小魚會懷疑咱們嗎?”

  以前,關于鬼神之事,他們教育顧小魚,用的是“信則有,不信則無”的說辭,顧小魚受他們影響,多半是不怎麼信的。

  所以,要說懷疑那晚的鬼差出現,他必然是頭一個。

  許懷義倒是沒多少顧慮,“懷疑不懷疑的都無所謂了,朝廷都定性了,建興帝就是得急病死的,跟咱沒關系,内閣也逼問禦醫了,哼,大難臨頭,禦醫肯定也不敢再藏着掖着,必然是了丹藥的事兒,建興帝的身體狀況,他們最清楚,就是我不動手,他也熬不了太久,那晚上,打雷也好,鬼差出現也罷,不會是誘因,他自己疑心生暗鬼,做賊心虛,自己把自己禍害死了,怨得了誰?

  别說我不虧心,就是我真的捅死建興帝,小魚質問我,我也不覺得愧疚。

  哼,倒是他們父子倆,見了咱們一家該無地自容才對。

  我不用他們贖罪,也别指望咱們自責,沒有誰對不起誰!”

  顧歡喜歎了聲,也不再糾結此事,轉而問道,“齊王怎麼樣了?還沒緩過來嗎?”

  許懷義嗤笑道,“越是關鍵時候,越掉鍊子,也太不中用了,都不如小魚表現的好,哭有啥用啊?讓他主持大局,他倒好,一推二五六,啥也不管,到手的權力就這麼白白送出去了,連太子妃都知道趕緊收攏後宮的管轄權呢,他都不如一個女人!

  就真那麼難受?

  呵,我咋就那麼不信呢,博個至純至孝的名聲,就是個面子光,對安穩朝政,治理天下有啥用?

  權力才是一切啊!”

  顧歡喜淡淡的道,“也許是那晚真給吓着了吧?”

  許懷義撇了下嘴,“那也太膽小了,等着看吧,這麼不抗事,等上位了,能壓得住朝臣們才怪!”

  說完,他又煩躁起來,“德不配位,必有災殃,我覺得,還是得想法子盡快讓小魚上位才行。

  齊王就不是當皇帝的料。

  真要讓他在那把椅子上多坐幾年,這天下指不定成啥樣兒。”

  “有内閣呢,你還信不過陸首輔和孫尚書?”

  “人心易變啊,權力膨脹到一定程度,誰能保證不失控?而齊王,根本壓制不住,真要到那一天,皇權旁落,小魚即位也是個傀儡,想收攏回來,怕又得起宮變。”

  顧歡喜苦笑,“你才收拾了建興帝,不會又想着提早送走齊王吧?”

  許懷義試探,“你不同意?”

  顧歡喜提醒道,“齊王和建興帝不一樣。”

  建興帝是容不下他們,他們不得已才選擇反擊,齊王可沒起殺心。

  許懷義秒懂,“明白了,除非齊王也薄情寡義,想除掉咱們,我才能先下手為強,對吧?”

  顧歡喜“嗯”了聲,“希望永遠不要有那一天。”

  不然,不止顧小魚難,他們也為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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