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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卷 第508章 潛在危機

  孟瑤出入皇宮的事兒,并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,畢竟,她被建興帝召見也不是頭一回,頂着被菩薩點化、未蔔先知的光環,面聖也沒什麼可稀奇的。

  但顧歡喜很是上心,尤其是聽說她從宮裡出來時,臉色十分難看,且回家就病了,就更好奇了,特意拜托了韓鈞動用人脈去詳查。

  平遠伯府也不是鐵闆一塊,想伸進手去打聽點兒八卦,還是有辦法的。

  況且,孟瑤大概是心神動蕩的狠了,一時間沒顧上遮掩,也忘了封口,所以,關于她的一舉一動,伯府裡的下人皆看在了眼裡。

  于是,隻隔了一天,韓鈞就給她送來了消息,“安平郡主确實病了,還病的不輕,昨晚上燒的都開始說胡話了,府裡的大夫束手無策,特意去請的禦醫,折騰了大半宿,早上才退了熱,不過,聽說精神還是很差,平遠伯都沒敢讓禦醫離開,到現在還守着呢。”

  顧歡喜問,“是什麼病啊?”

  韓鈞搖頭,“伯府對外說,是染了風寒,不過,我瞧着不像,隻是風寒的話,伯府的大夫還能沒辦法治?大半夜的都驚動禦醫了,可見,不應該是風寒那麼簡單,而且……”

  他說到這裡,聲音頓住,神情之間有些遲疑為難。

  顧歡喜還等着聽呢,催促道,“而且什麼?”

  韓鈞擰着眉頭道,“子不語怪力亂神,我其實是不信的,但伯府的下人們傳的有鼻子有眼的,他們都說,安平郡主之所以生病,是因為洩露了太多天機,所以反噬自身,才有此一劫,他們信誓旦旦,且還有證據……”

  顧歡喜好奇的追問,“什麼證據?”

  韓鈞低聲道,“安平郡主夜裡發燒,燒得迷迷糊糊時,說了些神神叨叨的話,大意就是她也不想洩露天機,但身為大雍百姓,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大雍有難而無動于衷,還有,她既然知道了哪裡有礦山,能讓大雍國富民強,那就沒道理藏着掖着,哪怕被反噬,也要進獻給朝廷……”

  聞言,顧歡喜緩緩笑了,之前許懷義還說孟瑤沒腦子呢,呵,小瞧人家了不是?

  這是沒腦子嗎?

  這分明是心有急智啊。

  若她沒猜錯,南邊戰事大捷的消息傳來,建興帝急匆匆的召見孟瑤,十有八九是興師問罪,很可能戰事的發展,跟孟瑤早先的預料相差很大,這才惹的建興帝不滿了。

  隻是不滿還沒什麼,反正,她還有底牌,大不了再獻上幾座礦山。

  但若是讓皇帝産生了質疑,那就不是幾座礦山能彌補的了。

  孟瑤之所以有今日的地位,皆是來自她的未蔔先知,若先知的事情出了差錯,那意味着,她的光環将不在了,光環一旦不在,郡主的稱号,就是個虛名而已,毫無意義,說不準還會成為個笑話。

  她眼下用的這一招,确實不錯,借着生病發燒,抛出洩露天機、遭受反噬的傳言,人雲亦雲、三人成虎,用不了多久,京城的百姓就都會信了。

  建興帝也會動搖,過後,孟瑤隻要再預測個精準的事件,那建興帝的疑心自會消除。

  即便她不再預測,或是預測不準,也有了合情合理的由頭,那就是怕被反噬,或是惹了菩薩不高興等等,總之,能糊弄百姓了。

  如此,便能保住她的顔面。

  平遠伯府任由傳言四散,而不是封口,估計也打着這樣的主意。

  看來,平遠伯也在懷疑孟瑤的預測靈不靈驗啊。

  “能查到安平郡主在宮裡的事兒嗎?”

  韓鈞搖頭,反問道,“你為什麼這麼在意安平郡主呢?她再厲害,也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,能掀起什麼風浪?”

  顧歡喜意味深長的道,“她可不是一般的孩子,你見過哪個六歲的孩子,能時常出入皇宮、得帝王單獨召見?她郡主的封号是如何來的,你應該清楚,可不是靠神神叨叨的糊弄,旁的事先不說,隻那座煤礦和銀礦,滿京城上下,有幾個能預先知道的?她可是連京城都沒出去過啊……”

  韓鈞面色微變,對孟瑤起了幾分忌憚,“你的意思是,她确實有些……詭異的本事?”

  顧歡喜點了下頭。

  韓鈞道,“或許是孟家其他人告訴她的呢?”

  顧歡喜笑了笑,“那麼大功勞,不給家裡的嫡子嫡孫,給個孫女,說的過去嗎?”

  韓鈞再無可辯駁,“回頭我再查一下她。”

  顧歡喜提醒,“她身邊有皇帝安排的護衛,可别驚動了那些人,平白惹上麻煩。”

  韓鈞“嗯”了聲,想到什麼,忽然又問,“這個安平郡主,到底為什麼針對懷義呢?”

  顧歡喜沒法直言,也不好糊弄,隻能半真半假的道,“誰知道呢?她神神叨叨的,許是覺得許懷義将來會擋了她的道吧,這才想先下手為強。”

  聽到這樣的解釋,韓鈞怔了下,但仔細琢磨了下,竟覺得很有道理,不然怎麼解釋無冤無仇、八杆子打不着的倆人,怎麼就成生死局了呢?

  若是之前,他或許還不會相信,但随着許懷義在抗擊倭寇的戰事上,略立新功,最後一戰,更是居功甚偉,砍下了敵寇統領的首級,隻憑這份功勞,官職就能再往上提兩級,等回京後,身份便截然不同了。

  四品的将軍,風頭正盛,前途不可限量,确實有能力對平遠伯府造成影響。

  安平郡主未雨綢缪,也就能說得過去了。

  韓鈞離開後,顧歡喜的心裡卻并不平靜,她不怕孟瑤給自己洗白、重獲帝王恩寵,她怕的是孟瑤狗急跳牆,在建興帝面前說些對許懷義不利的話。

  那可就麻煩大了。

  熬到夜裡,倆口子在車裡見上,許懷義穿戴的幹幹淨淨,再沒有之前動不動就一身皿的狼狽了,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,看到她,還笑着調戲幾句。

  顧歡喜可沒心情陪他玩笑,表情嚴肅的把孟瑤辦的那些事兒一一說了,末了擠兌他,“看走眼了吧?人家可一點不蠢,智商在線着呢。”

  許懷義摸着下巴,若有所思,“這是突然開竅了?還知道給自己找補了,不過這點小手段,糊弄百姓是可以,建興帝可不會上當。”

  “一時不上當,那就再繼續給他甩底牌呗,孟瑤如今肯定也想明白了,但凡跟你扯上關系的事兒,八成已經出了差錯,但和你沒關系的,那就還是照着上輩子的曆史發展,像煤礦和銀山的存在,離着你遠遠的,你也沒摻和那個圈子,不就沒出任何意外?”

  “所以?”

  顧歡喜憂心忡忡的道,“所以,她以後再跟建興帝玩未蔔先知,就會避開你了,而那些事兒,沒有你參與,十有八九都會成真,如此,建興帝自是還會相信她的能耐,隻是相信她也就罷了,就怕她,把預測不靈驗的鍋,甩到你頭上。”

  許懷義聽懂她話裡的意思,臉色也正經起來,“你是說,她可能在建興帝面前,把我定義成個妖孽?”

  顧歡喜歎道,“是什麼不知道,反正她有機會能單獨面見建興帝,想诋毀你,還不容易?”

  而他們,卻無反手之力。

  建興帝還是離着他們太遠了,就是想自辯,都沒有那個機會,隻能由着孟瑤那張嘴胡說八道。

  許懷義眼底閃過厲色,“那就讓她張不了嘴。”

  “可你現在……”

  “正要跟你說呢,我們準備回京了,我今天在外頭跑了一天,采買了不少當地的特産,也找機會把紅薯給放到明面上了,不過為免節外生枝,我沒對外宣揚紅薯的産量,隻說可能是嶽父生前提到過的一種植物,想帶回去給你試着種一下,萬一能吃,也能給飯桌上添到新菜。”

  “你師傅也沒起疑?”

  “沒有,就幾個紅薯,我還是特意挑的不太出息的,他沒太放心上,瞥了眼就算了。”

  顧歡喜不由皺眉,“你就挑了幾個?那今年才能種幾顆紅薯秧子?”

  許懷義解釋道,“我原本也想多弄些出來的,但後來想了想,覺得還是别那麼幹了,今年咱家光小麥和玉米的産量,就能震驚所有人,百姓們好糊弄,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可不好騙,總不能啥好事都落在咱一家頭上,就是有師傅頂着,也免不了要遭人眼紅嫉妒……”

  頓了下,他苦笑着繼續道,“況且還有我又立了大功,好幾喜臨門,恐就不是喜了,所以,紅薯的事兒,還是再抻個幾年,等先把麥子和玉米的功勞消化了再說。”

  顧歡喜點點頭,“你說的對,咱們步子邁得是有些大了,偏根基還不穩,确實危險,眼下,還有孟瑤這個變數在,就更不能冒進了。”

  許懷義沉聲道,“你放心,等我回京就先解決了她,不會讓她成為懸在咱們頭頂上的刀。”

  “多久能回來?”

  “明天動身,順利的話,一個半月左右吧,軍營裡還有不少傷兵,沒法急行軍。”

  顧歡喜思量道,“一個半月啊,那應該來得及,孟瑤眼下最着急的不是在建興帝面前給你上眼藥,而是重獲信任和恩寵,隻有讓建興帝再次看重她的預測後,她污蔑你才算有根有據,也才能一舉扳倒你。”

  許懷義冷笑道,“我不會給她那個機會的,就算我回去的晚了,她跟建興帝胡說八道,将我打成妖孽,我也能翻身,把妖孽的稱号摁在她頭上。”

  聞言,顧歡喜好奇的問,“怎麼摁?”

  許懷義道,“你忘了慧智大師了?”

  顧歡喜瞬間恍然大悟。

  慧智大師的名頭,可比孟瑤的還要響亮,畢竟是在衆目睽睽之下,搞出神迹的高僧,天然比一個幾歲的小姑娘要有可信度和威懾力。

  他之所以有如今的成就,離不開許懷義,所以,許懷義要是開口請他幫忙,他還真推辭不了。

  得道高僧的話,不比孟瑤發燒時、神神叨叨的那幾句癔語有分量?

  再不行,許懷義還可以在平遠伯府再搞出些神迹來,去佐證慧智大師的話。

  屆時,誰是妖孽還用說?

  顧歡喜越想,越覺得這法子更靠譜,“要不,幹脆這麼摁死她算了,讓她聰明反被聰明誤,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,雖說麻煩點,但勝在安全。”

  許懷義卻搖頭,“我還是想直接除掉她,留着她,遲早是個禍害,就算滅了她頭上的光環,可隻要她活着,她就能知道前世的許多事兒,萬一讓她抓住機會,利用某些事件,給咱們挖坑,防不勝防,況且,還有小魚……”

  顧歡喜心裡咯噔一聲。

  許懷義繼續道,“小魚前世如何,暫不清楚,但我猜着,小魚肯定回到京城了,十有八九也會在齊王撿漏上位後,參與了奪嫡,是不是最後的赢家不知道,但一定是不容小觑的一股力量,小魚聰明機敏,又不缺心計手段,再者,還有齊王的愧疚能利用,又有嫡長子這個天然占據優勢的身份在,他競争的籌碼必是最大的。

  他不争恐怕也不行,身處其中,不争就是死,況且,還有韓鈞在,韓鈞不會甘心看着皇位讓其他人奪走的,他一定會不斷的給小魚施加壓力,灌輸奪位的念頭。

  假設小魚是最後的赢家,那麼孟瑤定然會提早布局,她派了好幾撥人去江南尋人,尋得很可能就是小魚,小魚前世沒遇上我,八成被賣到了江南去,她讓人去尋,一半可能想滅口,一半是提前下注,我猜,提前下注的可能更大。

  她既然這麼關注小魚,看好小魚,一旦日後發現了小魚的存在,跟咱家有關系,那她甯可魚死網破,也勢必不敢讓小魚成為咱們的靠山。”

  顧歡喜聽完他的分析,手腳都發涼了,“那聽你的吧。”

  許懷義平靜的“嗯”了聲,“你關注一下,她近期肯定還要搞什麼預言,或是進獻寶物之類。”

  顧歡喜應下,他不說,她也會關注,畢竟,她也很好奇,想知道孟瑤還有哪些底牌可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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