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級的消音手槍。
子彈射出時,幾乎是無聲的。
等到“砰”一聲響起,隻見左辰夜颀長的身軀,緩緩向後仰倒。
竄進來的雪花飛旋,潔白無瑕的六角棱片,像美麗的蝴蝶,似舞如醉,似飄如飛,又像是來自天堂的小白花,忽聚忽散。
他在輕盈紛飛的雪花中,重重倒地。
兇前,心髒的位置正中一槍,燒焦的大衣布料,形成一個黑色的洞,深邃不見底。
他一動不動,躺在地上,俊容蒼白,雙眸阖上。
槍聲響起後,起初安雲熙不敢相信,她謹慎地走上前,蹲下,伸手,去探呼吸,一點都無......
周遭那樣靜,死亡一樣的寂靜。
她一驚,連連後退幾步,心底被利爪狠狠抓着,旋即,她不可遏制地大笑起來,笑聲太過凄厲,笑得雪花狂舞。
她笑出眼淚,“哈哈,左辰夜死了,他死了。真好,有他給我陪葬,我也沒有遺憾了!”
“喬然,你真夠狠,深愛的人,都能下手。你比我狠多了。”
喬然另一隻手托住自己握槍的手腕,劇烈的顫抖,令她無法控制。
“少廢話,快說,我媽媽,秦念真到底在哪?!”
安雲熙神情快活,“告訴你又怎樣?你一個人能救得了她?看在秦念真對我不薄的份上,我告訴你,她在一處秘密醫院,372高地,哈哈,喬然,你信了吧,我不告訴你坐标,你永遠也找不到。軍閥有十幾處秘密醫院,地點全都是機密。”
372高地。
太好了,連坐标都清楚。喬然心裡陡然一松。
“喬然,沒用的。你救不了秦念真。”安雲熙嘲諷地瞪着喬然,“夏家大勢已去,權力已經被于承先奪走,就憑你?你能翻得了身?你玩不過于承先!”
“左辰夜已經死了,沒人幫得了你。喬然,你是真傻啊,你真的殺了左辰夜,你簡直蠢透了,輕易被我慫恿。難怪你們都被我玩得團團轉。”
“哈哈哈。我給你出個招,你不如去求于承先,淪為他的玩物,你也嘗嘗我所受的罪。你把他伺候舒服了,或許他會考慮留秦念真一命。”
安雲熙越說越興奮,她連連咳嗽,咳出皿來都不管不顧。
“你已經一無所有,破敗的夏家,我不要也罷。救出秦念真又能怎樣?你們也不過是苟活在于承先的掌控之下。左辰夜也死了,你親手殺了你愛的人。你什麼都得不到。”
“太好了,哈哈哈,你最終跟我一樣,什麼都得不到。這才是我想要的結果。”
“喬然,從孤兒院起,你處處壓着我,處處高我一等。我處心積慮,最終還是一無所有。但是無所謂,現在我赢了,我徹底赢你了!哈哈,太好了,我赢了,我赢了。”
“死得好,全都去死。趙謹容,夏振海,秦念真,夏晟霆,左辰夜,全都去死。還有你,你也去死!”安雲熙暴突的眼珠布滿皿絲,猛地沖向喬然。
“啪!”一聲。
突然狠狠一掌煽在安雲熙的臉上,響亮的耳光賽過風雪聲。
安雲熙還沒靠近喬然,直接被喬然一耳光煽倒在地。
這一掌,喬然拼盡全力,震得手發麻。
安雲熙頭發全亂了,半邊臉被頭發擋住,臉上五個鮮紅的指印,嘴角鮮皿直湧,形容鬼魅。
喬然擡起手腕,手槍直指安雲熙。
“住口,你罪孽深重,半點悔意都沒有!不配為人!”
“我要你也去死!”安雲熙已然癫狂,大吼着,拔地而起,再次朝喬然撲去。
“砰。”
一聲槍響。
喬然一槍打在安雲熙的膝蓋上,直接将她的膝蓋打穿。
安雲熙沒想到喬然真的會向她開槍,她痛苦地單膝跪在地上,全身劇痛。
風雪漸漸小了,空氣裡死水一般的靜,周遭一切,好似全都凍住。
“安雲熙,這一槍,是替趙謹容。你心術不正,癡心妄想。”
“砰。”
又是一聲槍響。
喬然第二槍打在安雲熙另一隻膝蓋上,同樣打穿。
“這一槍,替我爺爺夏振海。你可恥歹毒,喪心病狂!”
安雲熙瞬間跪倒在地,她痛極了,臉色比新雪還要蒼白透明。
“砰!砰!”
接着,喬然先後擊出兩槍。
分别打穿安雲熙的左右手肘。
“第三槍,替從小将你帶大的李院長。你無惡不作,喪盡天良。”
“還有最後一槍,替待你一片真心的秦念真,她将你當作親生女兒疼愛,你卻推倒她,害她昏迷!你罪有應得!”
四發子彈,槍槍精準,直接将安雲熙打成廢人,從此手腳都不能再使用。
安雲熙已經痛到沒有力氣說話,隻能發出微弱的呻吟。
她像是被風雪肆虐的脆弱的殘花,轉瞬就要湮滅。
她口中不斷地吐出鮮皿,順着她的口角往下流,一直滴到地上。
鮮豔的紅色,猙獰恐怖。
她好痛好痛,痛得幾乎堵住了呼吸,仿佛是刀絞,又仿佛是淩遲,全身都要裂開。
哪怕到了這般地步,安雲熙依舊發狠般地死死瞪着喬然。
她用盡全部的力氣,含着滿口鮮皿,扯出笑容,“左辰夜死了......我沒遺憾......喬然,你也一無所有......哈哈......”
“誰說我死了?”
突然,清朗好聽的男音,自安雲熙身後淩淩響起。
富含磁性,低沉,充滿魅力。
左辰夜從地上坐起來,他撣了撣身上的灰塵,又撣去新落下的雪花。
他從容地站起來,一直走到安雲熙的面前。
緩緩俯身,讓安雲熙能夠,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放大的俊顔。
安雲熙鬼魅般的面容被震驚吞噬,喉嚨裡發出摧枯拉朽般撕裂的聲音。
“你們......騙我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