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千羽怔怔立在原地,腳下仿佛灌了鉛。他一動也動不了。
她将話說到這個份上,跟他一起來的弟兄全都聽見了,他哪有臉繼續待下去。
他應該一走了之。可是他并沒有。
他的确一直懷疑過她。她究竟愛不愛他。
“秦九,你到底愛不愛我。”這個問題,其實他問過很多遍,每次都得不到她的答案。
他記得,她用冰冷的眸光瞪着他,神情已經露出不耐煩。
“别問這種幼稚的問題。我不會回答。”
沒錯,她的确從未親口說過愛他。
可是,他依舊不相信。
她替他擋槍,身體的本能,擔心的表情,他不相信是裝的。
還記得,他緊緊握住她的手,“疼嗎?你真傻,為什麼要替我擋槍?”
他後悔極了,這一槍他甯可自己挨。也不要她受苦。
當時她搶了他的台詞,“我說過,我會保護你。”
他永遠都不會忘記。
雖然,她從不會主動說過去的事情,但她還是告訴了他,鈴木俊一本名池俊一,和她在同一家保育院長大。
她說,“從小認識而已。”
他不在乎她的過去,就算她曾經和池俊一是情侶,隻要她現在屬于他,就夠了。
她的第一次屬于他,她說願意給他生孩子。甚至,她跟他領了結婚證。拿到證書的時候,厚厚的本子,真實的手感,讓他有了安心的感覺。她和他新婚那些天,如膠似漆,她每每迫不及待和他歡好,難道都是假的?他不信。
她說要當蕭家的女主人,教訓了李賢英,李賢英至今躺在醫院裡。教訓了蕭成俊,蕭成俊最近老實多了。就連他的父親,知道她出了事,嘴上不說,其實很擔心,偷偷派人打聽。她無形之中,已經快要獲得蕭家上下的認可,他不信,她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假的。
她和他一起謀劃營救念念,她又為了什麼?
他不信,他絕對不會相信。
哪怕她将話說到這麼決絕的地步。
他深吸一口氣,忍住,再深吸一口氣。
本能驅使着他,他彎腰屈膝,低着頭在雜草叢中摸索。她丢棄的戒指,他舍不得,舍不得和她之間的情分,還有回憶。
他四處摸索,甚至朝身旁的弟兄大喊,“愣着幹什麼?打開手電筒幫我照亮啊。”
“是,蕭少。”兩名弟兄一起打開了手電筒,照亮四周。
蕭千羽在雜草堆裡尋找着,終于找到了她丢棄的貓眼戒指。他将戒指收好,站直身軀,擡頭凝望着露台之上的秦九。
他高聲大喊,“既然你不肯走,我也不勉強。我還會再找到你。别忘了,你我已經是法律上的夫妻。這輩子我都不可能放手。你等着。”
說罷,他朝身邊的弟兄們做了個手勢,“撤。”
一衆弟兄們跟随蕭千羽撤離了廢棄别墅。
其中一人最後跟上來,附在蕭千羽耳旁,“蕭少,我剛才近距離打探過。别墅裡面W組織的人手約有二十多名。最關鍵的是,我發現整棟别墅布置了爆破引線。我們不适合強攻,萬一對方走投無路,引起爆炸,蕭少您會有生命危險。”
蕭千羽颔首,“知道了。他們肯定會轉移地點,你留下兩名弟兄,密切關注他們的行蹤。随時向我報告。”
“是。”黑衣弟兄立即應道。
說罷,蕭千羽的身影消失在濃重的夜色之中。
另一邊。
等到蕭千羽帶人撤離後。
秦九親眼目睹蕭千羽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的盡頭,不複可見。
鈴木俊一站在秦九的身旁,剛想搭上秦九的肩膀,将她帶回房間。
突然,秦九猛一側身,雖然戴着手铐,她的戰鬥力并未減少。她用雙手握成拳,狠狠砸向鈴木俊一的頸部。
鈴木俊一沒有想到她會動手,猝不及防,硬生生挨了一拳。
緊接着,秦九鎖住鈴木俊一的胳膊,屈膝,猛地用膝蓋撞擊着他的腹部,一下,再一下,每一下都發狠一般,極盡用力。
鈴木俊一痛苦地呻吟出聲。
她憤怒的長發在夜風之中張揚狂舞。
怒道,“池俊一,這是我唯一一次,讓你傷害他。從今以後,你敢動他一分一毫,我要你的命。”
鈴木俊一已然痛得彎下腰。
秦九猶不解恨,她用手肘連連撞擊他的背部,每一下都帶着憤怒。剛才,她對蕭千羽所說的每一句話,都不是真心的。看到蕭千羽受傷的樣子,她感覺自己心口像是被掏空了,很難受,很痛苦,很煎熬,比起她為了蕭千羽擋槍時,更難受。這種百爪撓心的感覺,她這輩子都沒有體會過。她很清楚,自己愛蕭千羽,不可自拔。
傷害他的同時,亦是刺傷了她自己。
看着蕭千羽在那樣的情形下,還想着找回戒指,她的心被狠狠地紮痛了。
她後悔了,她不想讓他難過。
而這一切,都是因為鈴木俊一。
她發瘋似地狂揍鈴木俊一,發洩心中的怒氣。
鈴木俊一其實并不是沒有能力還手,他隻是驚呆了,沒想到秦九為了蕭千羽,會如此歇斯底裡,她這樣的失控,是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的。
這時,幾名黑衣人發現了異常。他們沖上二樓,沖向露台。
幾人合力,将發狂的秦九拉開。
其中一名黑衣人,想要踹倒秦九。
鈴木俊一突然大喝一聲,“别碰她。誰敢傷她,我要誰的命。”
他捂住自己的腹部,一點點直起身,他的唇角,甚至因為内傷,蜿蜒流下一道皿迹。
嘴裡全是皿腥的味道,鈴木俊一朝旁邊吐了一口皿水,他看着秦九怒紅的雙眼,黯沉的黑眸裡連一絲光線都沒有。
秦九終于冷靜下來,她冷冷直視鈴木俊一。
“鈴木俊一,你我之間,過去的情分。到今天為止,徹底歸零。今日他所受的每一分委屈,日後我都要百倍向你讨回!”
鈴木俊一臉色冷下來,心更冷,她連他過去的名字,都不願意再喊。她是真的要跟他徹底決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