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方沉默片刻,似乎被左辰夜的氣勢震懾,随即匆忙掐斷電話。
聽着電話裡“嘟嘟嘟”的忙音,空空地回蕩。
左辰夜腦海裡一片空白。
喬然被挾持的照片,像烙印一樣深深刻在他腦海裡,揮之不去。她蜷曲着躺在地上,雙手被反綁,嘴唇貼着膠布,平時晶亮的雙眸緊閉,一副了無生息的樣子。
他想起她背上尚未痊愈的鞭傷,此刻一定很疼。
他緊緊握拳,手背上青筋暴露,早已分不清是心痛還是狂怒,直想将手機捏得粉碎。
宮蘇言上前握住他手中的手機,冷靜地說道,“松手,把你的手機給我。我要在你的手機裡安裝實時追蹤器。”
左辰夜猛然回神,手一松,眸中有痛意劃過。
他的聲音都嘶啞了,“怎樣,能追查到是從哪裡打來的電話嗎?”
“應該沒問題。”宮蘇言回答。
左辰夜痛苦的表情,宮蘇言看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他也不知自己是什麼感受,揪心又煎熬,五味陳雜。
畢竟喬然是左辰夜的妻子,他能做的,就是盡全力抓住兇手,解救喬然。
警官小劉突然興奮地大喊,“定位成功!”
剛高興完,他又突然疑惑道,“不對啊,來電定位在A市鳳凰山區?!怎麼可能,這麼遠?事發時間距離現在,車程時間壓根不夠抵達呀。”
左辰夜和宮蘇言同時一怔,A市?
“有可能嫌犯還未将喬然送達鳳凰山,隻是先行打電話警告。鳳凰山地形複雜,别說是外地人,就算當地人都未必能摸清楚。當然,也有可能來電隻是個幌子,故意将我們往錯誤方向引導。”宮蘇言深深皺眉,面色凝重。
“不管是不是幌子,我們都不能錯漏。”左辰夜薄唇輕啟,定定看着宮蘇言,沉聲道,“哪怕萬分之一的希望,也不能放棄。”
宮蘇言思索片刻,拿起電話,撥通交管部門總機。
接通後,他立即吩咐,“出入K城各個要塞都要設卡,但不要扣留任何車輛,隻說例行檢查,以免打草驚蛇,對方撕票。如有可疑車輛,立刻彙報,私下展開追蹤。”
“好的,一定全力配合。”對方承諾。
宮蘇言挂斷電話後,對左辰夜正色道,“對方既然威脅你不能報警,我們不能貿然行事,否則喬然将有性命之憂。”
左辰夜颔首,他雙手用力交握,以掩飾自己止不住的輕顫。
其實,他内心是恐懼的,他有種預感,無論他報警與否,是否繳納贖金。恐怕都隻是借口,對方真正想要的,本來就是喬然的性命。
奶奶的死,絕非意外。
一連串事情,都有着密切的關聯。
這時,一直在查詢數據庫的宮蘇言突然開口,“查到了!來電登記号碼,竟然是失蹤的看守所女獄警劉玉茹,是她曾經用過的号碼,一度棄用,現在又重新啟用。”
警官小劉激動地說道,“太好了!原來是劉玉茹綁架了喬然。這樣就好查了!”
“不可能。”左辰夜搖搖頭,微眯冷眸,否決道,“沒有這麼簡單。”
宮蘇言贊同,沉聲說,“對方挾持手段高明,光天化日,眼皮底下将喬然綁架。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,輕易讓我們查到電話來源。”
“這......”警官小劉犯難了,毫無頭緒的綁架案,要怎麼查?
随着時間每流逝一分,喬然的危險就會增加一分。
左辰夜和宮蘇言兩人對望一眼,
彼此眸中,都有一分擔憂和猜測。
對方故意暴露電話的身份信息。
這麼做......
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,對方要殺死喬然,然後讓失蹤的劉玉茹來背鍋。
這根本,從頭到尾,就是一個連環的陰謀。
左辰夜僵滞站立着,不知何時,身體漸漸麻木,無力感遊遍全身。他低下頭,長長的額發,恰到好處地擋住他面上晦暗的表情。
當林語玥趕到警署二分局的時候,已經很遲了,她看到神情茫然的左辰夜,愣是不敢開口,偷偷從左辰夜旁邊繞過去。一直走到宮蘇言面前。
她内心極其自責,如若不是她,執意今天要和喬然以及宮蘇言聚餐,或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。她擡頭看向宮蘇言時,已經淚流滿面。
“對不起,我真的沒想到,會出這樣的事。”她不可置信地捂住雙頰,越想阻止,眼淚流得越兇,“都怪我,非要聚餐,什麼時候吃飯不行,偏偏是今天。”
“我真的沒想到,我和喬然從不同的電梯下樓。早知道,我就和她一起下樓。天,現在要怎麼辦?怎麼辦?”林語玥哭得幾乎喘不上氣來。
平時愛笑,厚臉皮,大大咧咧的她,哭起來的樣子,倒也惹人心疼。
宮蘇言從沒見過林語玥如此一面,他歎了口氣,拿起一包紙巾遞過去。
他寬慰道,“不要自責,對方有備而來,不管今晚喬然去哪,劫持她,都是他們的最終目的。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。”
“真的嗎?”林語玥一邊抽泣,一邊擦拭着眼淚,“有什麼是我能做的?需要我做什麼都行,哪怕交換人質都行。隻要喬然能平安回來。”
“别亂想。你能做的,就是回家等消息。”宮蘇言直言不諱。
“我出去抽根煙。”左辰夜無心聽旁人說什麼,突然說道。
說罷,他像行屍走肉般,緩慢地走出警署二分局,站在冰涼的台階上。
月光寂寥,如銀傾瀉,盡數落在他的身上,似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銀紗,無窮無盡的黯夜之下,他的身影顯得格外岑寂。
他拿了根煙,含在薄唇邊,卻始終沒有點燃。
最後神情麻木地将煙扔在地上,不知不覺将煙踩得粉碎。
到目前為止,沒有頭緒,沒有方向,甚至連有用的信息都不曾尋獲。
唯一能期待的是,喬然有能力自救。